2012/06/11

舟越 桂 Funakoshi Katsura

以下文字節錄自映画『≒舟越桂
NEAR EQUAL 日本當代藝術 紀錄片系列

舟越 桂
舟越桂  1951年出生
雕刻家舟越保武之子
職業  雕刻家






















 舟越 桂     写真:荒木経惟


◆ 雕刻和繪畫都是視覺藝術,由視覺而生的產物,
   人類和動物的視覺,只要角度稍微不同,你與旁人就會看到不同東西。





 在平面上繪製立體人物蠻抽象的,畫不好就沒有立體感,其實頗有難度 ;
   不過只要用心畫,素描也能帶出雕刻的要素和靈魂,所以素描是相當具有深度的。
   有些人認為素描只是初期的草稿,不過有時候比完成品更有魅力,意義上也更有深度。










 我很少對照著素描,精準雕出一樣東西,因為雕刻有自己的生命,
   彷彿又從零開始有新的火花。







  我從小就只對人體雕刻有興趣,後來接觸到杉木,它的氣味很芬芳,
    然後硬度也很棒軟硬適中,這種木材或許很能仿真,
    很適合雕人物像,因此馬上選它做媒材。





 我創作時,不會先想好步驟,或是安全的製作流程,怎麼說呢,我其實是毫無章法的。
  
 我害怕自己其實技巧粗劣,不敢自稱是專業雕刻師,
   不過這就是我的個性,像個業餘創作者也不錯,以素人的謙虛面對作品,這樣比較好吧。





 學生剛開始雕刻都會怕,很容易留個五公釐不敢削,擔心再削下去會出錯,
   最後到處都多了五公釐,整體大了一公分之多。下顎多一公分就差很多,
   所以我教他們別怕失敗,不如乾脆豁出去,一鼓作氣給他刻下去,
   這樣準確率會提高也能更快接近目標。連我也常會猶豫不決。  


 人頭的形狀很難詮釋,比如說輪廓的曲線,還有眼骨的形狀,眼窩真的很難刻。
   我想讓人體是符合邏輯的,抽象的理論無法滿足我。





 我讓人像的視線分岔,當初設計深沉的表情,結果不知不覺就調成這樣,
   我讓人像看來像在望遠,遠望者莫名有哲學家的氣質。
   比如沙漠民族的淡然或是馬拉松跑者的堅定,明白自我定位與事物起源,
   而後進一步認識整個世界。我認為亂視的眼睛是以遠望在檢視自我。





 人類的身體果然很美麗,生物存活的奧祕,在人體皆能找到解答。 

 如果只刻出頸部以上的頭部,重點就在呈現個性和人格,那不是我要的,
   我要的是人體的存在感,拉到腹部以上的半身,存在感才會特別強烈。   
   整體感很重要,但我特別在意額頭的形狀,每次找模特兒的時候,我都挑額頭漂亮的人,
   想要雕刻出立體的頭部,強韌的頭部必須有鮮明的額頭,不然整個深度拉不出來,
   所以我對額頭特別講究。

◆ 我創作時會考慮到觀眾,所以努力把作品做到滿意,才能展示給大家看,
   我很開心有人專程來看我的作品,該怎麼說,有種被認可、被接納的感覺。





 我一直很追求真實感,因此雕工也偏向寫實,就算是木雕,我也希望上色。
   其實近代才開始接受原木色木雕,在以前日本的木雕,
   和歐洲的大理石雕塑都是有上色的,比如米羅的維納斯雕像,
   以前都有完整上色,而且色彩運用十分大膽。
   所以20世紀的我也可以上色吧!放顆眼珠也沒關係吧!

 我想讓眼珠盡量寫實,最先放眼珠的是“西服之男“,
   我從學生時期就覺得眼睛是臉部最特別的存在,
   眼珠圓潤又有光澤,很奇特的部位,而且最能詮釋表情,必須以不同手法製作。
   我做了很多嘗試,最後想通既然要做,不如乾脆刻一顆眼珠放進去。





 我連小地方都要龜毛,因為我是日本人嗎?但我連在日本也算龜毛的。
   古代木刻大師慶運的雕工,在現代看來其實很粗糙,
   他的粗糙是大器和生動,注重最後呈現的形體,形而上的氣勢,
   技術上其實很多敗點,但他刻的仁王像很有意思。  


 視線(作品人像的眼睛視線)如果比設定的更開,就像拳擊出局昏死的神情,
   還有瞳孔下緣剛好接在眼皮上,只要稍微露點眼白,表情會完全不同,
   我很在意這種細節。  


 創作者和評論家不一樣,每解決一道難題,就有更接近心中理想的感覺。
   每當找到解答的時候,那種喜悅不言而喻。  


 沒有光澤就像畫了濃妝,沒裝飾又沒光彩,感覺有點噁心。
   但也不能太亮,太亮會像人偶,不亮就是蠟像。
   當我發現這點的時候,我知道兩者都不是我要的,
   所以創作品不能寫實過頭,太仿真反而會很噁心,使觀者無法產生共鳴,
   作品保持某種程度的人工感,觀者比較容易親近。





 一個人的存在價值,遠比他實際的形體巨大。 

 我對我的作品沒有自信時,會想動手補救,但亂補只會更糟,
   然後拼命調整小細節,說不定會找到方向。
   我提前先把它塗成白色,我開始懷疑加這塊對不對了,
   雖然差不到一公分,但有加比較好吧。
  
 除非做到自己滿意,這不僅是我的個性,更是父親留給我的影響。
   我從小看父親全神貫注的背影,既然她能做到那種境界,我就不能放棄,堅持到底。
   我很慶幸生在這個家庭。  


 堅持不等於一直動手,也不是一直動腦,而是兩者綜合的做法,
   然後當靈感浮現時,懂得覺察、懂得應對,並且好好把握住機會,或者想辦法利用機會。
  
 享受煩惱摸索的過程,好像迷路的孩子去到陌生的街。



 我不認為有辦法讓一切達到預設的效果,我想這就是現實,現實中勢必伴隨著偶然,
   所以我作品中某些部份幾乎都是意外的收穫,能夠獲得美麗的意外,我感到很幸福,
   彷彿冥冥中有個人在拉著我走,引領我找到方向。
   偶爾會這樣,當下會非常幸福,
   但我還要面對往後的創作,在創作的路上,多幾次如有神助的事蹟,代表我是有實力的,
   運氣也是一種實力,特別是在運動場上,
   當機會出現時,有能力應對與掌握,才能使機運變成奇蹟。





 有時從初期就拉開和作品的距離,反而能一口氣決定很多事,
   只要決定大方向,就不會象現在這樣改來改去,很多細節就放任他去,
   所以看到成品的時候,人像臉上甚至會不太平整,那對我來說是一種和諧,
   所有都西都連成一氣,充滿了共鳴,也會讓我感歎還好沒有亂修。


 持續創作最重要的動力就是持續地創作吧!
   這樣講可能有點怪,不斷感受、不斷思考,才能夠不斷地創作。
   你必須先動手,才會產生創意或風格。
   這些東西有很大的力量,支持我當了二十年的創作者,
   其中就算狀況不佳,也不間斷地動手創作,在創作中找到新靈感。
   如果我的作品不能給自己啓發,那我可能就無法繼續了。
   當然外界也會給我啓發,但在自己作品裡或創作過程中,
   如果再也沒有新意或啓發,就沒意思了吧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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